燕子

長大是一段過濾夢想的旅程，我回想到了十三歲時的氣概激昂，那些幻想，那些狂想，人生中最美麗的莫過於擁有著千萬種可能性，而活到此刻，局面像是逐漸凝結的石膏，輪廓慢慢變得清晰，清晰也是好的，只是又帶著淡淡的心酸。
只要一想到，不管在任何一個方面，這輩子我都已經不可能成為萬世巨星。

我搖了搖頭。書是讀得不少，只恨閱讀不能轉化成為創造力，我的世界裡乏善可陳，只有拼命地繼續讀，一邊在優美的文學世界裡追悔著，怎麼我生在如此沉悶的年代？我曾經想要在三十歲以前，寫出一本談自由的小說，就像是我這輩子所有許過的願一樣，實現的機會越來越渺茫，一個故事也想不出來，我憑甚麼寫作？誰又有興致聽我訴說？

讓這個世界多一點美，世界就多一點自尊，自尊的來源就是美，我要妳永遠記得這句話。

我的內心深處知道，如果有能力，我想寫作，但問題在於甚麼也寫不出來，活在這樣沒有故事、沒有衝突、沒有英雄、沒有信仰、沒有敵人、沒有立場的世紀末，提起筆只覺得一片枯竭，我只會讀書，讀書之外我不知道要以甚麼來滋養，以甚麼來成長。

路走得遠了，又左拐右彎，當初要的東西早就忘了，忘得越多，一路上就有越多意外的收穫...燕子就在我的心裡面，不管轉了多少彎，燕子記得路，甚麼都忘了不要緊，跟著心裡面的燕子，就不會迷路。這樣子說，妳明白了嗎？

《燕子》‧朱少麟‧（九歌1999）

讀畢於2010.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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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朱少麟，正是照著她出版的順序，從大學的頭，讀到了大學的尾。阿丁說最喜歡這一本，豈能不讀？

如作者在《地底三萬呎》附記的讀者回應中所說：這是一個很「甜」的故事。我也正好在大學階段──初脫稚氣、最好最美的時分──讀到了它。那也恰是我大學階段唯二還與國標認真逗留的日子。最終體認，台上的萬世巨星，不會是我。接近期末、那場相當精采的舞展，台上舞者的舉手投足，我欣然神往，羨慕裡有嘆息，悔恨中有眼淚。沒有在跳下去，最終還是膽怯連及的不被信任，更有還沒找到那位能一起能跳舞的人，他還沒出現。

這段文摘在之前網誌中摘出，因為沒有寫頁碼，被誤認我寫的（豈敢豈敢？只是手中沒書還學校了阿，抱歉）。但透過另一個人的文字，能瞥見一部分無法說出口的自己，文字能化為可觸與被觸，妙哉難盡。

而朱於華文小說，早已不再小眾，作為相當晚近的讀者，自己何其有幸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