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0月10日 星期五

生死疲勞

        長篇越來越短,與流行有關,與印刷與包裝有關,與利益有關,與浮躁心態有關,也與那些盜版影碟有關。 從苦難的生活中(這裡的苦難並不僅僅是指物質生活的貧困,而更多是一種精神的苦難)和個人性格缺陷導致的悲劇中獲得創作資源可以寫出大作品,從盜版影碟中攫取創作資源,大概只能寫出背離中國經驗和中國感受的也許是精緻的小玩藝兒。 也許會有人說,在當今這個時代,太長的小說誰人要看? 其實,要看的人,再長也看;不看的人,再短也不看。 長,不是影響那些優秀讀者的根本原因。 當然,好是長的前提,只有長度,就像老祖母的裹腳布一樣,當然不好,但假如是一匹繡著清明上河圖那樣精美圖案的錦緞,長就是好了。

        長不是抻麵,不是注水,不是吹氣,不是泡沫,不是通心粉,不是燈心草,不是紙老虎,是真傢伙,是仙鶴之腿,不得不長,是不長不行的長,是必須這樣長的長。 萬里長城,你為什麼這樣長? 是背後壯闊的江山社稷要它這樣長。
        長篇小說的密度,是指密集的事件,密集的人物,密集的思想。 思想之潮洶湧澎湃,裹挾著事件、人物,排山倒海而來,讓人目不暇接,不是那種用幾句話就能說清的小說。
        密集的事件當然不是事件的簡單羅列,當然不是流水賬。 海明威的「冰山理論」對這樣的長篇小說同樣適用。
        密集的人物當然不是沙丁魚罐頭式的密集,而是依然要個個鮮活、人人不同。 一部好的長篇小說,主要人物應該能夠進入文學人物的畫廊,即便是次要人物,也應該是有血有肉的活人,而不是為了解決作家的敘述困難而拉來湊數的道具。
        密集的思想,是指多種思想的衝突和絞殺。 如果一部小說只有所謂的善與高尚,或者只有簡單的、公式化的善惡對立,那這部小說的價值就值得懷疑。 那些具有哲學思維的小說,大概都不是哲學家寫的。 好的長篇應該是「眾聲喧嘩」,應該是多義多解,很多情況下應該與作家的主觀意圖背道而馳。在善與惡之間,美與醜之間,愛與恨之間,應該有一個模糊地帶,而這裡也許正是小說家施展才華的廣闊天地。

摘自:莫言〈捍衛長篇小說的尊嚴


        這一篇是在《生死疲勞》的後記裡讀到的,也是莫言得獎後所讀的第一本作品。當然,我還是比較喜歡《紅高粱家族》,在他還沒得獎以前曾熱切地和一些人分享過。所以當天從學弟口中得知莫言獲獎的消息,自己也開心的像是沾到了光。
       那時他被採訪,記者問從那一本書入手好,他說,就這本或紅高粱,所以我也就心甘情願地被騙去買了、讀了。莫言推銷自己小說的方式很高明。他把自己寫進了這本小說,以一個相當油腔滑調的形象,常在不同的篇頭引用他自己其他曾書寫過的書目,油的不只是裡頭那個毛頭小子,更是一個作家的身分。
        至於是不是共黨寫手、支不支持劉曉波,得獎時的吵吵鬧鬧,現在也記不得那麼多。只記得被問到要怎麼慶祝獲獎,他說,就簡單吃一頓餃子慶賀唄。

2 則留言:

  1. 妳知道我最想念台灣的其中一件事情:就是台灣豐富的華文出版。當然,也許這對愛讀書的人,是永遠不夠的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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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那就逛逛網路書店過乾癮吧 :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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